【霜铁】时间循环（5）
托尼喜欢送人礼物，毕竟对于一个有钱人而言，这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讨人喜欢的方式。但他却坚决拒绝花心思在那上面——所有来自斯塔克公子的礼物都是由万能秘书，也就是亲爱的佩珀小姐精心挑选的，包括送她本人的生日礼物，而托尼连那些账单都懒得看一眼。
可最近他却迷上了给洛基选礼物这项活动，甚至有那么点儿乐此不疲的架势。国王十字街18号的限量布丁，跟邪神本人等高的超大号抱抱熊，帕格尼尼使用过的小提琴“加农炮”，每一样都是针对对方喜好精心筛选的，而托尼简直爱死了将这些东西塞进洛基怀里时那家伙一脸震惊外加戒备的小模样，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都不会比他炸毛炸得更厉害。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斯塔克？”几乎每一次，洛基都会这样问托尼。
好吧，好吧，托尼不会否认自己无事献勤的行径确实可疑，但被三番四次地质疑诚意依旧令人火大。
“或许我只是想用这些向你换取世界和平，”人气最高的超级英雄懒洋洋地瘫坐在咖啡吧的沙发椅里，全无形象可言，“你觉得这笔买卖怎么样？”
洛基的手指轻巧地滑过小提琴弧度优美的琴桥，期间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下琴弦，一个叹息般的音符流淌出来，在安静的午后阳光中久久回荡。
“成交，”邪神小心翼翼地阖上琴盖，好像那是个刚刚被哄睡了的小宝宝，然后抬头微笑，“我想我这回赚大了。”
托尼因为这个笑容而眨了眨眼。
“哦，见鬼，那我岂不做了亏本生意？”他故意垮下脸，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用明显是假装的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作为占便宜的一方，您是否介意给予我一点小小的补偿？”
“比如说——”洛基斜晲托尼，拖长调子问。
“比如说一场火辣的性爱。”斯塔克公子回答，毫不拖泥带水，毕竟时间紧迫，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不然等到明天他又要从头来过。
洛基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曾经的死敌一番，站起身，移动着大长腿走到门边，将“CLOSE”的牌子翻了个个儿朝向外面，并利落地锁上门。紧接着，他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旁，然后转头对托尼扬起下巴。
“过来，”他说，声音低沉却悦耳，让托尼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神话中那些准备将人拖入海底的塞壬，“我会大度地给你补偿——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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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可能每回都进展得如此顺心如意，有次托尼飞越太平洋上空时突然接到了弗瑞的声讯请求。
“你跑到中国干什么？”独眼大魔王咆哮着，声音震得托尼耳朵发疼。
“贾维斯，把音量调小一些，”如果不是穿着战甲，钢铁侠真想伸手掏掏耳朵，“别紧张，局长，我只是去买点儿龙井，要知道最近东方的春茶刚刚上市，正是好时候。”
另一边沉默了三秒钟，然后就突然爆发了。
“你脑壳被反派打坏了吗？为什么要大白天穿着整套战衣飞越其他国家的领空，还非法降落在其他国家的领土上！网络里都传疯了，说美国要对中国动武，先行派遣超级英雄去刺探敌情。白宫和五角大楼轮着给我打电话，还有世界安全理事会，而你告诉我说就是想去拎一包茶叶？拜托多学学电影里那些万恶的有钱人的嘴脸，远程订购让专人屁颠屁颠地给你送过来难道不是更符合你的总裁身份吗？”
“抱歉啦，可我赶时间，只有超音速快递才能满足要求。”托尼回复，并再次加速，预计再有30分钟后他就能抵达伦敦了。
“别对我撒这么离谱的谎，”弗瑞的声音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你，托尼·斯塔克，会喜欢上茶叶这种健康饮品？”
“别这么了解我，不然我会误会你爱上我了。”托尼好心情地打趣说，“我确实对东方的神奇树叶没太多好感，但洛基有。”
“谁？”
“洛——基——”托尼卯足力气大喊回去，期待把弗瑞的耳朵震聋好不再来烦自己。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托尼不确定这是因为自己刚刚说话时的音量还是内容，接着对方发了一个视讯要求过来。
“有什么事是你非得对着我的英俊脸孔才能说出口的？爱的表白？”钢铁侠接通视讯，咧嘴一笑。
“洛基在哪里？”弗瑞沉声询问，独眼闪烁危险光芒，如临大敌，显然邪神此前在纽约搞的那些破坏足以令他印象深刻。
“恐怕我不能告诉你，以防你突然带着一队特种兵冲过来打扰我们的约会。”而且就算我告诉你，第二天你也会把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约会？打引号的那种‘约会’？所以你是打算用龙井茶毒死那个混蛋？”
托尼撇撇嘴：“我说的约会就是最通常意义上的约会，男孩和女孩，或者男孩和男孩，又或者女孩和女孩之间的那一种，没有阴谋，没有暗杀，我买茶叶也只是想要讨好洛基，好让他同意跟我上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弗瑞的黑脸似乎变得更黑了，可托尼却总能毫不受其影响地继续自顾自喋喋不休：“好吧，我猜你这辈子都没有类似体验，所以不明白也在所难免。但是话说你的取向到底是什么？男人？女人？事实上，我们私下里揣测你或许会在被某个反派一刀劈成两半后进行有丝分裂，从而完成自体繁殖。”
“斯塔克，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嘴巴而死得很惨。”弗瑞用他的独眼幽幽地盯着托尼，最后扔下这样一句话后挂断视讯，而后者只是打了个哈欠，有时他真有点儿喜欢呆在时间循环里，不然就凭他喜欢洛基这件事，就得被弗瑞念叨到死。
从某种意义上讲，斯特兰奇真是帮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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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爱搞事的斯塔克公子不可能一直满足于只送些容易到手的东西，于是他把莎士比亚的《亨利四世》手稿从博物馆里抢了出来，献宝般地送到洛基手中，并且没有忘记让贾维斯关闭所有对外通讯。
可惜的是，托尼才刚刚欣赏了心上人用那漂亮的手指翻动书页十分钟，四五辆警车就呼啸着在咖啡吧门前急刹，把本来就很逼仄的小巷堵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斯塔克？”洛基拧起眉，“如果你想再一次把我抓起来，为什么要叫这些没用的警察而不是复仇者？”
“那些警察不是来抓你的，而是来抓我的。”托尼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一向以效率低下著称的苏格兰场也有反应迅速的时候，看来莎士比亚在英国人心目中地位崇高。”
“所以这份手稿是你抢来的？”洛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然呢？”
“我以为你是从哪个拍卖会里搞到的，”邪神摇着头，“去人家博物馆里抢东西？老天，你到底算哪门子超级英雄？”
这番义正词严令托尼笑得几乎要从高脚椅上摔下来：“听听，快听听，这都像什么话。如果我没记错你才是那个引外星人进攻地球的大坏蛋，现在却像个守法好公民一样对我干的坏事说三道四。”
洛基却没有笑，相反，他的面孔犹如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凝重。
“我认得人们疯狂时的模样，斯塔克，”他单手掐住托尼的下巴把人拖到近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托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不想回答，或者是没时间回答——因为这时苏格兰场的警察们已经破门而入，举着手枪直直对准两人，而洛基所能做的则是一手抓住装手稿的盒子，一手抓住那个始作俑者用瞬移迅速离开了这里。
“哇哦，你这个技能可真不赖，就像《星际迷航》，”托尼只觉头晕了一下，然后双脚就站在了一块草坪上，不由得被这种惊喜点燃了科学之魂，“空间移动外加分子重组？”
洛基显然没听懂这些专业词汇，他直接将人提溜到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坐好。
“我们谈谈，斯塔克。”神族开门见山地说。
“好啊，美人，那就谈吧，谈什么你说得算。”托尼配合地往前凑凑，微笑，而这种态度只是让洛基把眉头皱得更紧，并挥了挥手中的莎士比亚手稿：“那就谈谈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因为我想追你啊，”人类没脸没皮地回答，棕眼睛还带着那么点儿连邪神都为之侧目的疯狂，“我喜欢上你了，就这么简单。”
“不，斯塔克，”洛基勾起嘴角，冷笑，“这不是你会干的事。你会先试试水温，旁敲侧击一通，最好让我先爱上你，而不是也绝不敢像现在这样直截了当地示爱。”
“不敢？”托尼别过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什么事是托尼·斯塔克不敢做的？我甚至可以给你打一天的电话，就为了缠着你跟我上个床。”
“你当然可以，”洛基翘起腿，用那种该死的“我太了解你了”的语气说道，“毕竟约人上床这种事你干起来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但爱情，在爱情上你只是个生手。所以，如果你突然跑来跟我说‘我爱你’，那就意味着事情有哪里不对头，而且我想我的魅力也还没大到会让你不顾一切一头栽进来的地步。”
“真谦虚——”托尼咕哝了一声。
“多谢夸奖，”洛基露出一个假笑，“所以现在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反常态？顺便说一句，从博物馆里明目张胆地抢展品真是蠢透了。”
托尼挠了挠脖子：“如果我说了，你不能把我当疯子或者送进医院。”
“好的。”
“你发誓？”
“我发誓。”
“事实上，我陷入了一个时间循环，该死的斯特兰奇搞的鬼。”
短暂的沉默。
“我就知道你追求我的目的不单纯。”洛基眯起眼睛，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某个表情让托尼一下子想起了纽约之战时的邪神，带着某种孑然一身之人的无所顾忌，“你想驯服我，好让我爱上你，然后心甘情愿地听你摆布，最终帮你打破这个时间循环。”
“老天，你就不能有一次停止把人往坏处想吗？”托尼无可奈何地抱住脑袋，“从我们见面时开始，我有一句话是跟那方面有关的吗？”
“你没有，但那只是因为时机不对。”洛基反驳。
托尼深吸一口气。
“谁说我想要打破时间循环？”他说。
“你是说，你想一辈子被困在同一天里？”洛基反问。
“这有什么不好吗？”斯塔克公子伸开胳膊，“看看，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天啊，没有什么反派想要毁灭地球，没有烦人的董事会非要我出席，而我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你，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任何意见，顾忌任何可能的灾难性后果——”
“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仍旧会导致灾难性后果。”
“那又怎么样？你喜欢《亨利四世》，而我喜欢看你把那玩意捧在手里高高兴兴时的小模样，反正今天一过没人会记得钢铁侠去抢过博物馆，我又是复仇者中的典范，人民崇拜的英雄。”
“听我说，斯塔克，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神族说，绿眼睛幽深如渊，“我知道时间循环是怎么一回事，它会让你把一些事看得更清楚，但那不是真实的，就像用手去捞水里的月亮，除了虚无你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而当你发现一切只是个谎言时，却已经陷进去，再也无法摆脱它了。”
“你是说时间循环就像毒品？”
洛基停顿了一秒，大概是在思考“毒品”一词的含义。
“没错，就像毒品，”他最终点点头，“让你上瘾，让你感觉舒适，但实际上并无益处——要知道，我是不可能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那么爱上你的。”
“即使我是托尼·斯塔克？”
“即使你是托尼·斯塔克。”
“所以说，那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你爱上我的可能性。”
洛基挑起一边眉。
“相信我，蜜糖，”他说，同时露出了一个鲨鱼式的笑容，这让他看上去既真诚又虚伪，“我对你的好感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