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铁】寒冰之心（23）
【霜铁】寒冰之心（23）
洛基特地换了一间农舍落脚，可饭菜依旧难以下咽，托尼甚至娇气地将咬进嘴里的面饼“呸”了出来，还支使精灵去镇里的酒馆买点儿“真正的食物”，好像两个人当中他才是高贵的王子殿下。
“你从前可没这么少爷脾气。”洛基低声抱怨着，不情不愿地起身出门。他明白托尼并不是真的想吃东西，只是找借口让他去酒馆，好发现并救下落难的哈姆尔。
这一回，他省去了和“破坏四人组”打交道的麻烦，直接在酒馆的角落里找上了阿莫拉。
“我知道你楼上有房间，”他敲敲魅魔面前的桌子说，“走吧，我有事和你谈。”
金发美女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镇静下来。她揭下头上的兜帽，朝洛基露出一个能令太阳在夜晚升起的笑容，满意地听到四周传来夸张的抽气声。
对于对方这种肤浅的卖弄，洛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粗暴地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拖上楼梯，完全无视了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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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们已经约好，你拿到寒冰之心后再见面。”阿莫拉回身关好房门，微笑着朝洛基展开白皙的手臂，“不过还是很高兴提前见到你，我的帅小伙儿。”
洛基无视了对方的热情，径自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从不食言。”他啜饮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事实上，我已经拿到它了。”
阿莫拉碧绿色的眸子瞬间睁大：“你是说寒冰之心？据我们上次分开还不到一个月，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只能说，命运之神站在我这边。”洛基回答，双手结出一系列复杂的魔法手印，接着，一个透明的不断散发幽蓝光芒的匣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魅魔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强大的魔力，即使隔着匣子也能感觉得到。你能打开它吗？”
“可以，但需要一些时间。”洛基回答。上一次，他参与了托尼锻造短剑的全过程，虽然他在冶炼方面的经验技巧不及托尼，但也差得不太远。
“老天，整个大陆是你的了——”阿莫拉痴迷地盯着那团幽蓝，突然抱住洛基的胳膊，“如果你做了王，愿意让我做你的王后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洛基淡定地抽出胳膊。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重新开始，”魅魔解开斗篷的搭扣，让那柔顺的布料顺着她的曲线滑落到地上，“或许一个美好的夜晚会是个不错的新起点。”
“我对精灵和人类以外其他族群的态度不会改变，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完全不需费心利用手段来保证。”洛基朝阿莫拉斗篷下那少得可怜的布料叹了口气，“但我可能无法满足你想要伊斯菲尔堡的要求。”
“什么？”魅魔脸上的媚笑立时荡然无存，甚至显现出几分狰狞，“为什么？”
“因为我不打算占领整个大陆，”洛基环视四周，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我会把钢铁之城、星盾和神盾要塞留给人类，只拿走毗邻精灵之森的骷髅城。伊斯菲尔堡距离骷髅城太远，我无法庇护你和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座小镇上，或者骷髅城的任何一处新建一座非人类巫师学院，我会给予我能给予的最大支持。”
阿莫拉眯起眼睛：“我以为你恨人类。”
“绝没有到恨的地步，只是不怎么喜欢。”洛基轻轻摇晃杯中酒液，“而最近我发现他们中的某些也可以相当可爱。”
“你竟然被一个人类迷惑了？”魅魔尖声指责，“是她让你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清醒些，洛基，那是一个自私、怯懦的种族，如果我们不消灭他们，他们就会反过来消灭我们！”
“事实上，是你让我做出了决定，就在刚刚。”洛基放下杯子，走到窗前望向深沉的夜色。当阿莫拉玩笑着要求做王后时，一个场景不受控制地闪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自己头戴金冠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下面是匍匐跪拜的生灵；一旁是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王座，托尼坐于其上并向他伸出手，眼神温柔而明亮。
这才是我想要的。洛基对自己说，嘴角微微勾起。他曾想当一个令父亲骄傲的儿子，一位令万人称颂的王子，他失败了；他曾想成为整个大陆唯一的王，恢复一代精灵的绝对统治，并向人类复仇，他也失败了。可对于这些失败，他并不感到愤怒和遗憾，因为所有的目标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对自己欲求之物一无所知。
他总是被告知一些事、一些道理。“你哥哥比你更优秀”“我们与人类无法共存”“别感情用事”“放弃那个斯塔克”“你会是整个大陆的王”，他们用这些话禁锢他的思想，主导他的行动，让他变成牵线木偶，在被划定的区域内乖乖听命行事。而这一次，他想要的是达到极限，达到那个所有问题都将得到解决，所有情感都能得到满足的极限。
他就是这样贪婪。虽然在所有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当中，贪婪总是被唾弃的品质，贪婪之人从不会得到好下场，命运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且是残酷的二选一甚至多选一，你想得到某样东西，就必须以失去另一样为代价，但他不一样，他聪明、强大，又受命运眷顾得以重新来过，为什么不能希冀更多？
这一次，他会像猫咪一样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
“把你手里的那只木精灵交给我。”他转身吩咐阿莫拉说，一改之前友人间的随意，神情疏离，高高在上，“其余的事，你仅需听命。”
魅魔愣了一下，随即识趣地垂下自己漂亮的头颅——刚刚自己确实僭越了。
“遵命，我的王。”她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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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躺在床上，月光如水穿过没有窗帘的窗户，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它们从洛基曲线完美的身躯上滑下的场景。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过程有多欢愉，事后的决裂就有多惨痛。虽然明知洛基主动求欢是为了拖延时间，酝酿毁灭星盾要塞的阴谋，但托尼仍旧坚信他对自己并非全无真心，正如洛基一直以来宣称的那样，他的确爱他，这是精灵的软肋，也是他得以窥破对方骗局的关键。
洛基是个好演员，一直都是，他假装他们在精灵之森初次相见，假装急于得知索尔的下落，假装为托尼对他无端的冒犯而恼怒，假装赶路不知道在这座小镇上会遇到哈姆尔。他演得很认真也很完美，连最细微的表情都没有破绽，可托尼远比他以为的更了解他，如果他们仅仅是初次相识，如果洛基没有和他的那段浪漫记忆，是绝对不可能纵容托尼到如今的地步。
洛基的确懂得忍耐，他像大型猫科类动物那样，能够为了狩猎安静潜伏在草丛中好几个小时，但他太骄傲了，容不得任何人在他头上撒野，而托尼完全知道自己这些天到底有多烦人。事实上他是有意为之，这是个测试，而洛基没能通过。
所以他几乎可以确定，洛基和他一样，因不明原因而重生。
可即便重生，托尼仍旧对面临的困境一筹莫展，那可是整个人类甚至整个大陆的命运啊。杀掉洛基？不，这种事他绝对没法再做第二回，况且就算真的下手，寒冰之心无人控制也会摧毁一切。囚禁他？那也没什么用处，能够操控寒冰之心的只有一代精灵，既然无论如何那个大杀器最终都得落到洛基的手里，那么把他关起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苦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庆幸自己一直在生病，一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昏昏沉沉无法思考，不必每时每刻都想这些糟心事，还能借机要求洛基但当保镖兼保姆，护送他前往星盾要塞。
还是应该先把他关起来吧，托尼下定决心，只要他一走进史蒂夫的宅邸，我就招呼所有人一起来对付他。他闭上眼，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脑袋更深地埋进勉强还算柔软的织物当中。他不喜欢这样，用感情做筹码，算计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就像个十足的反派，但这也恰恰是洛基曾经对他做的事，那时他也纠结痛苦过吗？他也和他一样，厌弃这样做的自己吗？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托尼立即探出脑袋，竖起耳朵倾听，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和农舍的主人交谈。
没有洛基。
他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赤着脚跳下床，拉开房门。
“嘿，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假装好奇地问正站在外面的两人。
“你是……斯塔克先生？”陌生人问，他也赤着脚，身上裹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应该是洛基的所有物。
“我是斯塔克没跑了，但你又是谁？洛基呢？”托尼隐约猜出眼前这个将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的人就是哈姆尔，也很高兴精灵从洛基手里生还，但他更关心后一个问题。
哈姆尔警惕地瞥了眼农舍主，拉着托尼的胳膊进了房间，“砰”地关上门。
“我叫哈姆尔，一个精灵。”他掀开兜帽，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洛基……嗯，殿下，刚刚救了我。他说他有重要的事必须暂时离开你，命我护送你去星盾要塞。他还说索尔殿下也在那里，我可以跟随他左右。”
“洛基走了？”托尼扶着墙壁，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精灵摇头回答，却将一样东西递到托尼面前，“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托尼皱眉看向对方摊开的手心，那里，一枚小小的精致的绿宝石胸针安静地躺着，正是之前一直被别在洛基猎装领口上的那枚，出自精灵锻造大师布里鹏之手，价值抵得上一整个男爵庄园。
托尼将胸针攥在手里，那宝石并不冰冷，反而有种别样的温暖。
“他还说什么了吗？”他轻声问。
“他说只是让你暂时保管，终有一日，他将用一顶王冠将之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