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铁】寒冰之心（21）
【霜铁】寒冰之心（21）
洛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透过茂密的枝叶窥视地面的动静。下方，几个戴着头罩的男人正将那个人头下脚上倒吊着折磨。
托尼一直以为洛基是在路过精灵之森时碰巧救下了他，事实上，洛基早就发现了托尼和绑匪，并听到了他们关于罗伯特钢的对话。那时，他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决心抛弃屈辱的过往成为冰霜一族的王，因而亟需一名顶级锻造大师为他打造足以劈开寒冰之匣的利刃。他并不知道托尼·斯塔克是何许人——毕竟他离开大陆时托尼还是个孩子——却听说过霍华德·斯塔克在锻造方面的斐然名声，于是打定主意在关键时刻救这个少城主一命，进而拉近与钢铁之城的关系。
这时，树下的绑匪正放松绳索，将托尼的上半身浸在水里，可怜的人类像被提溜着尾巴的鱼那样拼了命地摇摆挣扎，脑袋撞到木桶壁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而洛基只是看着、听着，绿眼睛如无机质的宝石般反射着冷光。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冷眼旁观，静候时机，直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才以拯救者的姿态登场；而这一次，他把这些折磨视为惩罚——他才不会轻易原谅一个往他胸口捅刀子的家伙，即使是他有错在先，即使严格来说，那一切尚未没发生。
没多久，被洗脑听命于红骷髅的巴恩斯出现了。洛基站起身，无声地在树枝间穿行，直到离得足够远才轻盈地滑下树干，打了个呼哨招来白马，算准时间把头发、服饰整理一番，这才夹紧马腹越出灌木丛英雄救美：“抱歉打扰了，但我很确定自己听见有人在策划一场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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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退了绑匪后，洛基以他认为的最优雅最飘逸的身形跳下马走到托尼身边。人类还坐在地上，像只刚从水里挣扎出来的小动物一样全身湿哒哒的，一双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基看，惹人怜惜。
“你还好吗？”他温柔地问，并向对方伸出手，后者像是没听见般，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发呆。
洛基不由得微微蹙眉。难道被折磨得太过严重，以至于脑子不清楚？可记忆里这个时候的托尼明明不呆啊。
“我是洛基，精灵王奥丁之子。”他自我介绍说，并继续保持微笑，“需要我帮你起来吗？”
就像刚刚从梦中清醒过来那样，人类缓缓地眨动了两下眼睛。
“感谢你好心救了我的命。”他说，声音破碎，嘴唇抖个不停，双眼因汪起水花而在黄昏的夕阳下闪动微光。
“不客气。”精灵挑起一边眉，某种怀疑在他心中渐渐成形，“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我扶你到帐篷里休息一下。”
托尼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向洛基伸出手，后者一把抓住，半扶半抱地将人带进绑匪留下的帐篷，接着从腰间的小皮袋里取出一块面饼递过去：“吃点儿东西会好一些。”
托尼接过面饼，低垂眼睫啃了起来，这可不寻常，毕竟眼前这人是洛基所知的最管不住嘴的家伙，而更不寻常的是，精灵竟然开始怀念那些毫无营养的垃圾话了。
他们沉默着，直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托尼在帐篷一角，背对洛基蜷缩着躺下，后者只得孤独地扮演自己温柔体贴好精灵的角色，起身将一条毯子盖到人类身上，然后退到帐篷另一角躺下。
他要怎么办？洛基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各种想法如潮水般不停冲刷大脑，让他难以成眠。像上回一样，将寒冰之心弄到手，攻陷星盾和神盾要塞，直指钢铁之城？不，尽管他很享受冰封台伯河的感觉，但总是用强力未免无聊，这回他要换一种更加有趣的方式。
至少更加周全。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洛基控制呼吸，假装沉睡，暗地里转动眼珠向人类就寝的方向看去，就见托尼已坐起身，正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这边靠近。
这家伙想干什么？再捅我一刀？洛基闭上眼，调动其余感官全神戒备，不料人类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默默坐到洛基身边，盯着他看了起来，那目光犹如实质，让洛基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
紧接着，一滴水毫无征兆地掉落到他的脸颊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精灵的心猛地一颤。
这是——
“我很抱歉。”托尼小小声说，双手禁不住攥紧洛基斗篷的下摆，在对方犹豫着要不要“醒过来”时，突然将脑袋重重砸在了人家胸口，失声大哭起来。
突遭袭击，洛基实在没法继续装睡，只得像是被阳光烫到的吸血鬼那样警惕地坐起身，不经意对上了对方的眼睛，瞬间被当中的灰败和绝望击中。
“嘿，怎么了？”他想也没想就伸出手臂将人搂在怀中，轻轻抚弄那头微潮的棕发，“为什么哭？能跟我说说吗？”
托尼的眼泪因这安慰流得更加凶猛，喉头涌起细微的哽咽，听上去就像个受得莫大委屈的小孩，既可爱又可怜，这使得洛基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甚至还像哄婴儿那样小幅度摇晃起身体。
别哭了，蜜糖，我骗了你，你杀了我，咱们算是扯平，所以就别哭了，好吗？他在心里柔声说，一株有着翡翠色泽的新芽，在满目疮痍的爱情废墟中顽强地探出头来。
有些事和情感的确永远也不会改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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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启程时，托尼还是不肯和洛基说话，两人同乘一骑时也一直垂着头，神情略显拘谨。洛基猜测他正在为昨晚突然爆哭而羞恼，又或者还没想好重生后到底要怎么面对洛基。
没错，托尼也重生了，洛基不是傻子，昨晚的只言片语足以让他确定这点。命运之书迷宫中与他纠缠交叠的另一条命运线应该属于托尼，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也会重新回到他们相遇之时的原因。
幸好我隐藏的不赖，洛基一边轻踢马腹一边得意地想，太早暴露重生的事实不但会引发尴尬，更会增加他们重归于好的难度，一个忍辱负重却还什么坏事都没干过的小王子，更容易重新赢回斯塔克少爷的芳心。
以及，许久不见，托尼的小屁股还是这样圆润呢。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直到托尼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老天，这是怎么了？”他不顾风度，急吼吼地滚下马来，将昏迷的人类抱在怀里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夏季的精灵之森草木葱茏，托尼万幸没有摔伤，但额头却烫得能煎咸肉片。
该死，昨天他穿着湿衣服就睡下了。洛基叹气，认命地将人抱到树荫下，施展魔法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魔药，往对方嘴里滴了两小滴。
药效发挥得很快，没过多久人类就恢复了意识。
“嘿，感觉怎么样？”洛基问，注意不要脱口叫出托尼的名字，毕竟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救得是谁。
“我怎么了？”人类迷迷糊糊地问。
“你发烧了，还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可有够丢人的，”人类咕哝着，脑袋轻轻在精灵的大腿上磨蹭着，像只刚睡醒的猫咪那样，“所以你又救了我一命？”
洛基为着突如其来的亲昵而疑惑。
“我想是这样没错。”他保守地回答，并得到了一个火热的吻做回应。
“看来我只能爱你一辈子作为报答喽。”托尼放开缠在洛基脖颈上的手臂后，笑嘻嘻地说。
“哦，蜜糖，对此我可是一点异议也没有。”洛基咧嘴笑了，虽然这家伙明显因发烧而神志不清，可这样的告白也足够可爱了，更别提他的双颊还因高热染上了绯红，“不过你至少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明亮的棕眼睛瞬间暗淡下来。
“我是个斯塔克。”半晌，人类才这样说。
“钢铁之城的斯塔克？”洛基装作惊讶，明知故问。
“对，钢铁之城。”托尼咬牙切齿地重复着，同时恶狠狠地瞪视精灵。
“哇，你真的很奇怪——”洛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没对你做任何坏事吧，刚刚也是你强吻我来着，到头来发脾气的还是你”
托尼深吸一口气，悻悻收回目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他如此宣称，显然余怒未消，“我可不会因为瞪你一眼就道歉。”
“我也没指望这个。”洛基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行吧，看在你说要爱我一辈子的份儿上，我会把你送到人类聚居地，然后咱们就分道扬镳。”
托尼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起来：“别太得意，我是对你有好感，但仅此而已。”
“是啊，有好感到想要把我打一顿，再扔到河里淹死。”洛基撇嘴，“别急着否认，你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托尼学着洛基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表示自己根本不屑否认。
“如果你回大陆是想找你哥哥索尔，那你最好跟我一路。”他这样说，洛基装模作样地皱起眉：“你认识索尔？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找他？”
“随便猜的。”托尼耸耸肩，“我知道索尔在哪里，也可以带你去见他，前提是你要帮我救一个人。”
哦，他真可爱，像一只小小的漂亮骄傲的鸟儿，翘着尾巴，羽毛闪亮，站在枝上挺胸叠肚地叫得欢畅。洛基想，表面上却冷着脸：“抱歉，但我讨厌被人要挟，而且即使不需要你，我也自信能找到索尔。”
“或许，但你应该很赶时间吧。”人类打了个哈欠，显然发烧消耗了他太多体力，“而且我没有在要挟你，而是在请求合作，你帮我，我也帮你，互利共赢，何乐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