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来只吧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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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联]正派和反派是如何相互拯救的(下部49)

49. 庭审(完结倒计时)

本章,超长近万字,关于冬兵的庭审过程,以及托尼表示,我也要成为一开口就让人信服的美男子


史蒂夫走进审判庭,里面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人。他抬头环视一周,最后走到正坐在被告辩护席的一位陌生的黑发女士身边。

“很成功的专访,”那位女士侧头朝史蒂夫露出一个微笑,绿眼睛闪动坚硬而耀眼的光芒,宛如安放在极品雪缎上的两颗宝钻,单凭这个就足以迷倒这里一半以上的男人,“看来文工团的无聊工作赋予了你一副好口才。”

美国队长没有因她的讽刺而被冒犯到,反而真诚道谢:“其实这大半都是你的功劳——你是怎么猜到BBC记者会提问那些根本与庭审无关的问题的?”

“与庭审无关的问题?”绿眸美女撇嘴,带着某种可人的傲慢,“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我必须再重复一遍,詹姆斯绝不是这场审判的主角,他们要审判的是复仇者,问点儿跟《索科威亚协议》有关的问题可不算跑题,所以,你知道如果我们输了这场审判会是什么后果吧?”

“你有把握吗,洛基?”史蒂夫忧心忡忡地问,大异答记者问时的无所畏惧。

女体的邪神眨眨眼。

“公诉方律师名为布莱·克塔尔,绰号‘大白鲨’,撕碎过不少可怜的被告,”他优雅地翘起腿,雪白圆润的一截小腿在近乎纯黑的墨绿色职业套装裙下摇来荡去,时隐时现,“不过相信我,Cap,虽然我并没有真的拿到过律师执照,但绝对能拔掉那家伙的所有牙齿——以及,请称呼我为伯娜黛特·罗森塔尔。”

“当然,罗森塔尔女士。”史蒂夫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但显然表情依旧没能放松下来,因为洛基正用一种看生病小狗的眼神看着他。

“别担心,”他用女性独有的温柔嗓音安抚说,“我准备得非常充分,完美的证人、完美的证词、完美的法律依据。我按照法官的偏好调整了这具身体的外表,甚至精心挑选了有利的陪审团人选,刻意留下中年女性,巴基的相貌和可怜兮兮的气场无疑会赢得她们的怜爱;剪除教育水平过低和过高的人群,那些家伙惯会挑三拣四,缺乏包容精神;一一调查了其余人的家庭背景,以确定他们的亲人朋友没有在联盟行动过程中被误伤或意外死亡。既然你是战士,一定知道临场发挥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战前准备,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番话并没有让史蒂夫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相反,他看上去更加担心,但庭审时间已经到了,他们不得不停止对话,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而这时,巴基也在法警的押解下出现在被告席。

史蒂夫的目光立即黏在了挚友身上,不过几周的时间,大大的黑眼圈再度出现在巴基苍白的皮肤上,圆嘟嘟的脸颊也迅速消瘦下来,修身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窄窄的腰身,令他看上去确实极其惹人怜爱。

巴基感受到史蒂夫的目光也抬头看向被告辩护席,两人对视,各自给了对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法官和陪审团就位,庭审正式开始,控辩双方做完开场陈述后,便进入了最为重要的质证环节。由于作为辩方律师的洛基并不否认被告的犯罪事实,而强调当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这使得公诉方从泽莫处得到的克格勃秘密文件及神盾局加密档案丧失了大部分价值,公诉人只能将质证的重点放在证人质询上面。

第一个被传唤的证人是一名前克格勃特工,他年纪颇大,约莫至少有七十来岁,头发和胡须花白,但眼神仍相当锐利。

公诉人克塔尔站起身来。

“你第一次见到被告是什么时候?”他问。

“1954年,”证人回答,“那时克格勃刚成立不久,我被选中参与‘红房间’计划。”

“什么是‘红房间’计划?”

“一个前苏联训练高素质间谍的计划,据我所知,复仇者联盟成员娜塔莎·罗曼诺夫也是成员之一。”

“那么被告呢?”

“他曾是红房间计划的教官,也是个非常高效的特工。”

“为什么说他‘高效’?”

“红房间的人都知道冬日战士的战绩,他总能圆满完成每次任务。”

“当中包括针对美国和美国公民的任务吗?”

“当然,”前特工回答,“那时美苏的关系有些紧张,视彼此为假想敌,冬兵当然会被命令执行针对美国的任务,事实上,大多数任务都是针对美国的,只有小部分是针对苏联国内反对派的。”

交叉质询开始后,洛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您刚刚提到,冬兵是‘被命令’去执行针对美国的任务,那您是否对红房间计划中的精神控制实验有所耳闻?”

公诉人很想反驳说“被命令”只是士兵的常态,与精神控制并无联系,被告律师是在误导陪审团,但这种误导听起来太微妙太不起眼,如果他因此就从座位上弹起来,似乎又有点儿小题大做的意味,只得暂时隐忍不发。

“嗯,”证人瞄了公诉人一眼,见对方没有动作,于是犹豫回答,“是的,我听说过。”

“那是个什么样的实验?”洛基继续问道。

“我说不太清,那很复杂。”

“那你知道精神控制实验的目的吗?”

“通过催眠和人格重塑来操控实验对象。”

“那么,经过这种实验,实验对象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吗?还是完全失去了自主判断力,只能唯命是从?”

证人抿嘴:“绝大多数实验对象在实验后无法反抗克格勃的命令。”

洛基满意点头:“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公诉人再次起身:“被告是否有可能自愿被施加催眠或进行人格重塑?”

“当然有这个可能。”证人飞快回答。

洛基依旧保持微笑:“那么,被告是否有可能非自愿被施加催眠或进行人格重塑?”

“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证人无奈说道。

开场质询就这样拉拉杂杂进行了近二十分钟,却并没有给庭审带来什么实质性进展,控方转而传唤了第二名证人,一个前不久才刑满释放的九头蛇小喽啰。公诉人的质询重点仍旧放在冬日战士犯下的罪行上,洛基很清楚其目的并非要说明巴基具有犯罪的主观因素——这本应是控辩双方争论的焦点——而是要在陪审团心目中留下詹姆斯巴恩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印象。

所以,洛基不打算让这位曾跟随冬日战士出任务的九头蛇说太多话。于是他起身,向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露出一个让对方咽口水的微笑,然后问道:“卢森先生,您的刑期本来是四年,但事实上,您只在监狱里待了一年时间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您在那里统共住过多长时间?”

公诉人暗叫一声“不好”,证人则乖乖回答了这个问题:“嗯,两年半,大概三年吧。”

“因为什么原因呢?”

“反对!”公诉人起身大声说道,“这涉及病人隐私。”

可还没等法官做出判定,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激动起来的前九头蛇成员就抢先开口。

“他们说我有妄想症,”他低吼着,并用拳头狠狠在证人席上一砸,“那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我正常得很,就因为我在监狱里揍翻了几个人,他们就非要把我塞进精神病院,这是个阴谋,彻彻底底的阴谋。”

洛基刻意睁大眼睛转向法官和陪审团,同时摆出一副惊恐莫名的脸孔:“我问完了。”

这位卢森先生很快因为情绪不稳而被法警强行带离法庭,而从陪审团的表情看,公诉方的前两名证人完全没能帮上他们的忙,毕竟美国人不大可能对一名前苏联特工人员产生任何好感,而第二个证人的黑历史又太过明显,如果换作洛基是公诉方,一定会在这一环节主打感情牌。

显然,布莱·克塔尔“大白鲨”的绰号不是白得的,接下来的两名证人全部都是联盟行动过程中殃及到的无辜民众或其家属,他们颇具煽动性地在陪审团面前声泪俱下,控诉战斗中的冬日战士是如何的凶残和丧失人性,表示如果冬兵被无罪释放,自己一定会继续提起上诉。

但这两场堪称典范的年度悲情大戏最终却并没能达到克塔尔的预期效果,这一半要归功于洛基准备充分,事先将他们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巧妙地盘问出前一个人出庭是因为收到了好处,而后一个从高中起就热衷于躲在女厕所里偷窥;另一半则是因为詹姆斯出过的联盟任务并不多,公诉方确实也不太容易找到更多具有代表性的证人。

第一天的庭审就在这样的胶着状态下结束了,但双方心里都很清楚,辩方举证环节才是这场审判的关键,毕竟冬兵的犯罪事实一目了然,辩无可辩,如果辩方不能证明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受人操控,并不具备犯罪的主观因素,必然会输掉这个案子。

他们回到瓦坎达大使馆休息以待明日再战,期间毫不意外地发现各大网站和电视都疯狂转播了BBC在联邦法院门前对美国队长的那段专访。

“媒体向来只在乎收视率而非真相,公众则只能看到媒体让他们看到的东西,真搞不懂詹姆斯为什么那么在乎民众的看法,非要摒弃胜算更大的法官裁决而选择遵循陪审团制度?”洛基盘腿坐在沙发上,边挖冰淇淋边盯着屏幕上美国队长的俊脸吐槽,他还是女体模样,但显然没有身为女性的自觉,墨绿色丝绸衬衫只随随便随便系了几个扣子,雪白的丰胸大半暴露在外,倾身去够遥控器时,嫣红的乳晕甚至一闪而过,令坐在一旁的瓦坎达国王尴尬地别过脸去。

“历史证明,任何一种健全的体制都有可能蜕变为病态,贵族政治沦落为寡头,民主沦落为民粹,王政沦落为僭主。”史蒂夫郑重回答,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所以,我并不相信体制,但我永远信任美国人民,自由、民主、美国方式因他们而长存,我想巴基也一定这样坚信。”

“好吧,好吧,美国人民最伟大,下次再有采访记得把这段话加进去。”洛基不耐摆手,“但愿明天站在证人席上时,你也能这样超水平发挥。”

第二天,庭审进入辩方举证环节,美国队长作为证人首先出庭。

“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洛基问道,他让史蒂夫作证主要是想利用对方的声望和号召力打一轮感情牌,所以刻意将问询节奏放缓。

“我们是挚友,从十几岁起就相识,一起上学、一起经历二战,巴基在任务中掉落悬崖被苏联人强行改造、冰冻,我因驾机冲入北冰洋而被冰封,直到九头蛇命令巴基在‘洞察计划’实施前除掉我,我们才再次重逢。”史蒂夫滔滔不绝地回答,法庭当中一片肃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支棱起耳朵认真聆听,被他那股与生俱来的凛然正气和感召力俘获。

“能描述一下你们重逢时的情景吗?”

史蒂夫瞥了眼巴基,咬了咬嘴唇:“那时他已经不认得我了,拼命想要杀掉我,他甚至朝我射了一枚火箭弹,把我从桥上直接轰到桥下,如果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

“那你认出他了吗?”

“当然,”史蒂夫笃定回答,“最初看到巴基时他还戴着面具,但我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后来他的面具在打斗中掉落,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使他和从前的模样不大一样,但我总能认得他。”

“这么说冰冻并不能对记忆系统产生多大危害喽?”

“我想是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认得你了呢?”

“因为他被前苏联的瓦西里·卡波夫少将当成实验品,”史蒂夫平静回答,但没有人能够忽视他蓝眼睛中的愤怒,就像寒冰之下跳动燃烧的幽蓝火苗,“被迫在冰冻、洗脑和执行任务之间切换,苏联解体后,又被转手卖给了九头蛇,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必须知道巴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拜托朋友做了一些调查。”

“是这些吗?”洛基递上一个文件夹让史蒂夫过目,后者点头:“是这些。”

洛基向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娜塔莎最初通过基辅朋友弄来的那份冬兵档案立刻被展示在众人面前,两张对比明显的照片尤其醒目:一张是巴恩斯中士时期的詹姆斯,一身戎装,军帽歪歪戴在头上,模样鲜活灵动,嘴角上扬,棕眼睛中充斥笑意和希望;另一张则是被关在冰冻仓中的冬日战士,赤裸的、冰冷的,双目紧闭,了无生气,正如史蒂夫刚刚所说,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死物。

“你刚刚提到被告是你的挚友,”公诉人起身柔声说,好像他也被巴基的不幸遭遇深深震撼,“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是的,”史蒂夫直言不讳,“巴基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朋友,他忠诚、勇敢、体贴,我没有接受血清注射以前,经常受人欺侮和白眼,是他一直在鼓励我、帮助我、保护我;二战战场上,是他守护着我的后背,如果没有詹姆斯·巴恩斯,史蒂夫·罗杰斯就不可能存在。”

“所以,即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婚姻关系,但从感情上讲与亲人无异,对吗?”

“是的。”

“既然如此,那你希望你的朋友能够得到无罪审判吗?”

“我希望他能得到他应得的,”史蒂夫面不改色地回答,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态度抬脚迈过了对方话语中的陷阱,“以及,站到证人席上之前,我曾在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庄严宣誓,nothing but the truth.”

公诉人的企图受挫,只得转而采取另外一种策略。

“据不完全统计,您的挚友詹姆斯·巴恩斯在作为冬日战士期间,至少残忍杀害了20名美国公民,你认为这样的行径值得原谅吗?”

“那时他被操控了,失去了自由意志,你去不能将罪责栽给一支枪。”

“罗杰斯队长,你一直在强调被告只是一把枪、一件武器,但他并不是,他仍旧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并非没有自主性。难道他吃饭、睡觉、便溺也在九头蛇的操纵下才能进行的吗?他甚至懂得怎么开枪,怎么精准命中目标,这是一把枪、一件武器、一个死气沉沉的提线木偶所能做到的吗?”

陪审团的表情有所松动,似乎有些赞同公诉人的说法,而洛基只是淡定抬手将黑色的长发拨弄到背后——很好,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平稳运行。

第二位辩方证人是来自哈弗大学心理学院的斯坦教授,兼任FBI顾问,同时还是一名催眠大师。

“斯坦教授,作为人类行为研究领域的权威,您能否为我们现场演示一下催眠和人格重塑对于人的自主意志有着怎样的影响?”

老教授沉着点头:“人格重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种手段极其危险,不适宜在这里展示,但催眠倒是没问题。”

“如果催眠对象有严重的抵触情绪呢?”

“那我需要借助仪器或者药物辅助。”

“您随身携带了可用的药物吗?”

教授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放在证人席上:“庭审过后我要去为一位病人做催眠治疗,所以很幸运,我携带了这种药物。”

洛基在得到法官许可后,转头看向布莱·克塔尔:“介意帮个忙吗?我想你是最佳人选。”

公诉人耸肩摊手:“抱歉,但这有可能干扰我的大脑,影响到后续质询和辩论。”

“很充分的理由,”洛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那就请您在旁听席中挑选一位志愿者参与现场演示吧。”

无数只手举了起来,人们眼巴巴地看着公诉人,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中。克塔尔转了转眼珠,点了一名褐发的中年男人。那人的个子并不算高,身材也只是中等,但眼神平静安然,充满睿智,看上去受过很好的教育,有自己的思想、信仰,极难被外界打动和干扰。他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刚刚搬到斯坦教授对面的一张扶手椅上坐好,接过教授递上的水和一枚小药丸并道谢后,服下了药丸。

“请大家耐心等待五分钟,药效需要一段时间发挥作用。”斯坦教授细心解说道,“在此期间,我需要大致了解一下我们的这位志愿者。”

他不紧不慢地询问了男人的姓名、爱好,包括喜欢的颜色、音乐,最近去过哪里旅行,家里有什么人等最基本的问题,在药丸令对方神志恍惚时,慢慢引导他进入了被催眠状态。

“抬起你的左臂。”斯坦教授给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指令,而男人很快照做了。

“现在,睁开眼睛,去把旁听席最后一排那位穿黑色翻领T恤衫的先生的眼镜拿给我。”

男人遵从指令睁开双眼向旁听席望去,在锁定了目标后起身跨上台阶,一级级地走到那人面前,伸手摘下了对方的眼镜,又转身一级级走回证人席,把眼镜交给了斯坦。

“很好,”斯坦接过眼镜,又拿起手边的药品说明递给男人:“读给我听。”

男人呆呆地接过纸张,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当中一些药物成分的专业名词冗长又不常用,他读得磕磕绊绊,但声音听上去也还算正常,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机械死板。

老教授耐心地听着,直到男人被一个饶舌的单词困住后,才再次开口:“可以,谢谢你,布拉德,现在闭上眼,认真听我的声音,我会从三倒数至一,越数你会越清醒,数到一时你就会醒过来。3,你开始醒来——2,你越来越清醒——1——”

男人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斯坦教授,后者微笑:“布雷克先生,感谢你的配合,稍作休息后请回到座位上。”

接着他转头扫视陪审团和旁听席。

“从刚刚那个小小的实验我们可以看到,整个过程我只是给与了布雷克先生一个单纯的指令,他完全是依靠自身故有的能力完成的这个指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控制自己的意志。”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说,“所以,被告在被控制期间能够自主吃饭、睡觉、便溺,以及使用枪支,都不能作为判断他拥有自由意志的要件。”

如果说斯坦教授的现场演示给陪审团带来了不小的震撼,那么第三位被传唤的辩方证人可以说令全场为之一惊,要不是法庭中只允许录像不允许照相,镁光灯一定会闪瞎所有人的眼球——托尼·斯塔克穿着一身纯黑西装站在了证人席上。

洛基作为辩方律师缓缓站起身,两人的视线短暂交织又各自分开。

“被告曾于1991年在公路上拦截并杀害了你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和母亲玛利亚·斯塔克,是吗?”洛基询问说,神情严肃,语气却忍不住柔和下来。

“是的。”斯塔克公子一扫惯常的玩世不恭,肃然回答,庭上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您曾设想过亲手杀掉他复仇吗?”

“是的。”

庭上的骚动声更大了,而洛基随即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那个问题:“你确定自己要作为被告的证人出庭而不是站在公诉方一边?”

“是的。”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决定放弃复仇,谅解被告对你父母犯下的罪行?”

托尼沉默了片刻。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缓缓开口,这并不常见,斯塔克公子的语言通常就像他的思维一样活跃,“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思考,仇恨应当以何种方式结束。是亲自手刃仇人,让子弹穿过他的胸膛?还是诉诸律法,使监狱成为他下半生的归宿?可完成复仇真的等同于终结仇恨吗?答案是否定的,仇恨永远没有被终结的一天,它像一条寄生虫,就活在你的身体里,白天夺走你的神智令你精神恍惚,黑夜则钻入你的梦境使你不得安眠。它就像行走的阴影一样死缠着你,让你变得阴郁易怒,让你的朋友、爱人一个一个地离开你,从而彻底毁掉你的一生。更糟糕的是,复仇弥补不了任何你已经失去的东西——死去的亲人不可能复生,痛苦的岁月也不会因仇人的惨死而变得甜蜜,除了刀子扎入血肉那一瞬间的快感,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昨天的两位控方证人也在场,作为被害人亲属,你上面的这番话意在劝说同为被害人亲属的他们放弃继续上诉的念头吗?”

“当然不,”托尼回答,他的背挺得笔直,就像一张拉开的弓,“我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我感同身受——即使什么都得不到,即使这会毁我了自己,即使复仇会使我一无所有,我还是要这么做。这是我的权力,我有权让我的仇人自食其果,我有权将我所承受过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偿还到他身上——谁也别妄想阻挠我。”

“但现在你却站在这里,为你的仇人辩护。”洛基故意与陪审团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你可把我们给闹糊涂了,斯塔克先生,我能问问原因吗?”

“因为我得知了另外一个秘密,”托尼微微昂起下巴,喉头轻动,像是要把哽在那儿的什么东西强行吞入腹中,“冬兵在被克格勃控制从事暗杀活动期间,曾一度清醒过来,并向我的父亲求助。苏联特工发现后绑架了我,逼迫我的父亲交出冬兵,而他同意了。”

从托尼在证人席上出现起就一直没有停止的骚动如今变成了哗然,人们先是被这个重磅炸弹惊得面面相觑,而后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肃静——”法官大力敲打法槌,但托尼的目光显然比这更有效,人们在他的扫视之下很快安静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聆听他下面即将说的话:

“你们谁也猜不到,在得知全部真相的那一刻我到底有多么愤怒和绝望,因为你们都没有这样的经历——突然间就被剥夺了复仇的全部权利,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这真他妈有够讽刺的。”

“真相反复折磨着我,让我彻夜难眠,也让我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冬日战士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有权利复仇,不仅仅向我,向斯塔克这个姓氏,更是向整个美利坚?因为他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二战中曾为这个国家的自由民主舍生忘死,到头来却因为政府的无视和背弃而成为有史以来被折磨时间最久的战俘,而直到现在,那些杂碎仍旧想要掩盖真相,闭门审判,假装自己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而你们,美国民众,是你们选举产生了这样的政府,你们每个人都应为巴恩斯中士的悲剧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反对,”原告律师立即站起身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被告曾遭到过政府的无视和背弃,这是诽谤。”

“假使政府没有背弃巴恩斯,就应该在他掉落悬崖后派人去搜寻他,这样他也不至于被苏联人俘虏、折磨七十年之久。”托尼说,并拿起一叠厚厚的纸张。

“我父亲是神盾局的创始人,早在1971年,他就曾以神盾局的名义向政府申请启动‘中士营救计划’,却被高层断然否决。其后的每年,他都会递交一次申请,直到1991年他遭遇九头蛇的暗杀——这是‘中士营救计划’的全文和21份申请的复印件,这些都能表明政府提前知晓冬兵的处境。”

“此外,泽莫提供的那份录像出自神盾局加密档案,这也直接表明政府早就清楚我父母死亡的真相,却仍谎称两人死于车祸——他们欺骗了我,欺骗了整个世界,事到如今却要跳出来说‘我全不知情’吗?”

他愤怒的叫喊在寂静的法庭上回荡着,人们静默无声,因这突然爆发的强烈情感而噤若寒蝉,洛基则垂下眼睑,恋人的痛苦令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托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岩浆般狂暴翻涌的情绪转化为苦涩冰冷的讽刺:“在座诸位一定都看过《拯救大兵瑞恩》这部片子,多么振奋人心啊,人性的光辉简直要把我的眼睛闪瞎了。可回到现实中吧,诸位,看看做英雄有什么下场,而我们的孩子从中又会得到了什么样的教育——让那些弱小的人统统去死吧,别当英雄,别为他们出头,因为当你为了他们而陷入绝境时,没有人会来解救你,他们会抛弃你,任由你在地狱里一点一点烂掉。”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有权向所有人复仇,可他并没有,他选择加入复仇者,继续打击犯罪,保护民众。美国队长此前声称他是他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美国人’,我完全赞同,正是他的优秀和高贵让他能够以詹姆斯·巴恩斯的方式终结仇恨,而这恰好也是耶稣基督的方式——爱你的仇敌,更进一步,甚至豁出性命去保护你的仇敌。”

他说着,摊开手,平静注视整个陪审团和旁听席:“以上就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我知道我很多时候都是个混蛋,但我实在没法子再向这样一个人扔石头。”

法庭上一片寂静,间或有几声低低的啜泣。

洛基显然很懂得掌握人的情绪节奏,他微微停顿了五、六秒钟,等那些啜泣渐渐归于平静后才朝法官点点头:“我的问询结束了。”

公诉人随即起身。

“斯塔克先生,”他朝托尼露齿一笑,试图打破对方苦心营造的悲情气氛,“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本次庭审的重点是被告究竟应不应该为他曾经的罪行负责,而你刚刚的所有陈述都没有为我们提供任何有帮助的证据,无论詹姆斯·巴恩斯在二战中立下过多少功勋,无论政府究竟对他的遭遇知情与否,都不能左右审判的结果。”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大打感情牌,但在这里——”他一面食指向下指点着脚下,一面傲然扫视全场,“在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庭上,法理大于人情,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同情、怜悯、愧疚就判一个人死刑或者判一个人无罪,我们必须遵从法律、遵从证据。”

“说得好,律师先生,”斯塔克公子回以微笑,甚至还抬手装模作样地拍了两下巴掌,“但我还要加上两句,那就是——除了遵从法律、遵从证据,我们更要遵从事实,以及遵从自己的内心。要知道,逻辑和道理并不总是有用,如果仅仅依靠书本上写好的法律条文就万事大吉,何必还要设立陪审团?”

“你说我没有提供可以证明巴恩斯中士无罪的证据,确实如此,因为事实再清楚明白不过,我实在看不出提供更多证据的必要。你说我在打感情牌,这也没有错,因为我希望让民众明白——我们是钢铁侠、是美国队长,是超级英雄,我们具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能够打击邪恶,制裁犯罪,但褪下所有光环,我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会老会死,会失败会出错,会恐惧会悲伤,会怯懦会退缩。”

“你们对我们有所期许,认为超级英雄应当是也必须是比大多数人类更好的人,这无可厚非;但相应的,我们对你们也有所期许。所以在此,我请求每一个人,给我们一点希望,让我们不至于孤军奋战,让我们拥有继续保护这个世界的信心和勇气。我们真的真的不想像詹姆斯·巴恩斯一样,被当成一件物品来监管、来使用,最后还要被当成替罪羊扔到祭台上,如果做超级英雄意味着失去自由生活的权利,意味着要被侮辱、被摧残,要逆来顺受,谁还会愿意做英雄?当外星战舰再次出现在美国上空时,谁还会愿意挺身而出?”

“复仇者联盟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仅仅依靠我们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请帮帮我们,在我们落难时保护我们,让我们坚信这个世界值得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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