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来只吧唧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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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联]正派和反派是如何相互拯救的(下部36)

36. 记忆碎片(3)

这章有点儿长,分开放会好一些……

Remember Who You Are,你比你自己所知道的更有权利获得自由,我知道你想获得这份身为你自己的自由,所以,想起你自己,发现你自己,成为你自己吧。

——出自漫威系列漫画

 

史蒂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清醒还是沉睡,雪原的冷冽气息似乎依旧在身周缠绕。

而就在这恍惚中,他感到有人一把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你他妈刚刚都干了什么?”那人粗暴地朝他吼着,而史蒂夫则在对方的大力摇晃下晕头转向地睁开眼,触目便是邪神那双因愤怒而睁大的绿眸子。

“怎么了?”他茫然地开口,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令他表现得极其迟钝,直到他看到躺在身边的巴基才骤然明白过来。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洛基松开抓着史蒂夫的手,任凭他重重跌回床上,“七——点——早晨七点,离沉睡魔药失效只有不到三小时。”

“这不可能!”史蒂夫瞪大眼睛,几乎弹坐起来,“我只是和巴基待在一起,我们在雪原上跋涉,我不认为我们会耗费那么多时间。”

洛基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

“我之前和你反复强调过进入他人记忆的危险性,”当他认为自己足够冷静时终于开口,“尤其是巴基,你对他……你爱他,又怀着愧疚,极易沉浸在当中不可自拔。刚刚你就迷失了,幸好他把你踢了出来,不然你和他的精神全都会陷在里面,你们的身体将永远沉睡直到死去,我和旺达,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谁也救不了你们。”

“那这根‘钉子’呢?”史蒂夫急切询问,“它还在吗?”

洛基抿了抿嘴,这个动作看起来竟然和巴基出奇地相像。

“你成功了,再一次,”他叹了口气回答,“但只是险胜,我们的时间不多,再也冒不起险了。”

史蒂夫点头:“这次我会加倍注意,现在可以继续吗?”

“不行。”洛基断然拒绝。

“我很好,我完全可以——”

“你说你很好?”邪神粗暴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现在举起你的右手给我看看。”

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史蒂夫还是预备依言行事,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右臂似乎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他一次又一次尝试,一次又一次对它发出指令,但直到额头冷汗涔涔却仍旧无法让自己的右手移动分毫。

“这就是被强行弹出的后果,精神受创,无法灵活操控身体,”洛基说道,“而且就算你还要继续,旺达也必须休息——两小时之内她都没办法再把你送进去了。”

史蒂夫艰难地侧过头看向绯红女巫的方向,就见她正摊坐在椅子上,头无力的低垂着,长长的棕发打着绺,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了个透。

“我很抱歉,旺达。”他轻轻说,女孩闻言稍稍抬头,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而洛基则以大力将史蒂夫半抱起来好让他依着枕头,并将吸管塞进他嘴里。

“喝。”他命令说,见美国队长乖乖行事后,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你必须冷静,尽可能不要投入过多感情,否则将延误行动,要知道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邪神坐在床边再一次叮嘱,即便他知道史蒂夫根本做不到,但是——“要知道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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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执行过无数险象环生的任务,但他并不一味专注于结果,只要全力以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能坦然接受,也正是这种平和的心态帮助他赢得了无数场不可能赢得的胜利。然而现在,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成功,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让那人才能完完整整地回来的机会。

Remember Who You Are,巴基,你比你自己所知道的更有权利获得自由,我知道你想获得这份身为你自己的自由,所以,想起你自己,发现你自己,成为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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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后,史蒂夫发现自己站在那家伦敦的小酒馆门前,他记得这里,他就是在这里招募了咆哮突击队的全体成员,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和好人,勇敢又善良,还有巴基,他永远记得他是如何在那温柔的灯光下,嘈杂的音乐声中,歪着头说自己要永远跟随那个打架不知道逃跑的布鲁克林小子。

如果是这段记忆,他必须改变容貌才能和巴基接触,因为一定会有一个“史蒂夫”在里面,既然他在,他就不能在,一段记忆里不能有两个史蒂夫,否则就会因为不合逻辑而崩溃。

说服自己长着另外一张脸孔是件极其困难的事,这可要比在雪地里凭空造出盾牌要难上许多,史蒂夫不得不借用复仇者联盟信息部的一名工作人员的脸孔,那人时常因形似美国队长受到调侃和女性青睐,而对于史蒂夫而言,改换成与原本样貌相近的样子则能减少些许难度。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在这上面耗时间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酒馆的木门走了进去。

不同于第一段记忆,酒馆里的很多细节奇迹般清晰:肩上搭着抹布的酒保,穿着军服高举酒杯的大兵,面带微笑、含情脉脉的女郎,还有跳动在钢琴黑白键上的手指,以及空气中醉醺醺却又异常欢快的歌谣,而这一切的一切又都融入昏黄的灯光之中,仿佛落日余晖下的万物,美丽又充满哀伤。

哦,他还不知道,史蒂夫痛苦地想,在他掉下火车的第二天这里就被德军的炮火炸成了一片废墟,而史蒂夫甚至没办法坐在他们原先坐着的位置来哀悼自己的挚友。

他尽量自然地穿过人群,婉拒了两个主动上前搭讪的女郎,掠过咆哮突击队的酒桌(那个美国队长也坐在那里),径直出向酒馆深处的吧台,巴基正背对着门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

“嗨,我能坐这里吗?”史蒂夫试探性地指着巴基旁边的座位问,后者在瞄了他一眼后,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显然没能认出改换形貌后的挚友:“当然,反正这儿也没人。”

“谢谢,我刚刚看到美国队长坐在这里,我想他等会儿或许会回来。”史蒂夫松了口气,问酒保要了杯啤酒后,转头对巴基微笑着摆出想要攀谈的架势,经过上两段记忆,他大约已经找到了拔除“钉子”的诀窍。

巴基看了眼史蒂夫,摇头:“相信我,他不会回来的,只要你想,这个位子整晚都会是你的。”

史蒂夫感到自己的胃因为这句话而狠狠一沉。

“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他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他当然会愿意回到你身边,和你喝一杯。”

“或许吧。”巴基哼哼着,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或许?”史蒂夫惊得声音都变调了,而巴基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异样。

“史蒂夫·罗杰斯会想要詹姆斯·巴恩斯,但美国队长却不会。”他说,明澈的眼白在灯光与阴影之中明明灭灭,“他长大了——就是字面意思的长大——终于冲破了一直以来渴望冲破的身体的束缚,就像蒙尘的珍珠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不好吗?”史蒂夫小心翼翼地问,“我以为你会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你们那么要好。”

“是啊,我的确为他高兴,从此世人将看到我眼中的那个史蒂夫,正直、勇敢、永不退怯,”巴基说,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露出醉鬼独有的朦胧的笑,“但从此,我也将不再是唯一爱他、尊敬他、愿意跟随他的人,而他也不再需要保护,他将战功赫赫,获得十字勋章,受到总统接见,成为全民偶像——我想我要失去他了。”

“不,你永远都不会失去他!”史蒂夫试图分辩,却笨嘴拙舌地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巴基则仰起头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干,当杯子被放下时,他依旧在笑,笑容中却带着乌云的阴影。

“其实我早该有所准备,毕竟你不能指望着一直独占那样好的一个人,”他示意酒保再来一杯,“而且从前我也反复努力想要让别人看到真正的史蒂夫,尤其是姑娘们,却总是失败,她们只肯看他矮小的身材,苍白的皮肤,却总忽略他的灵魂。现在,他的外表终于能匹配他的灵魂了,军队里最美的姑娘都会主动跑过来找他说话,而我却又为此觉得难过和嫉妒,这可真够矛盾的。”

“嫉妒?”史蒂夫傻呆呆地重复,为巴基这近似于表白的赞美。

“不是说我嫉妒史蒂夫,只有电影里的反派才会因嫉妒自己的挚友而走上邪路,”巴基斜着眼不满地回答,“我是嫉妒那些人,明明是我最先发现了史蒂夫,可最后他们却把他抢走了。”

史蒂夫盯着巴基,用自己的目光死死地攥住他的,直到巴基感到莫名其妙并开始暴躁:“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爱他,对不对?”史蒂夫颤抖着嘴唇问出了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你爱史蒂夫·罗杰斯。”

“我当然爱他,”出乎意料地,巴基回答得极为自然,并继续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喝多了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我们聊了这么久,我一直都在重复这个主题好吗?”

“不,我不是指那种爱。”史蒂夫来来回回摇着头,紧张和喜悦令他全身发抖。有没有可能巴基也爱他,用和他一样的方式,一样的心情,从他们都还只是布鲁克林的男孩子时就开始?

然而,巴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停下进一步的追问——“但我几乎可以确定,我要失去他了,即便我并不算细心也发现不止一个细节能够证明。”

“细节?”史蒂夫茫然地问,他甚至有些委屈,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让巴基产生了这样的误解。而这时,小酒馆却开始慢慢隐去,连同那些举杯大笑的男人,角落里亲热着的爱侣,就像一幅被刮除后又重新描绘的油画。

光线变得明亮起来,大自然的清新气息代替了酒馆的五味陈杂,他们就这样奇迹般地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当中。史蒂夫惊讶地打量着四周,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流过,水声潺潺,四周三三两两地散落着脏兮兮的美国大兵,他们有些在清晨的雾霭中打着盹,有些则兴奋地相互交谈,一个史蒂夫·罗杰斯正站在最高处俯视着这一切,阳光从背后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金,巴基则坐在他脚边的一片岩石上,在将手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棉质衬衫撕成布条,熟练地为几个伤员包扎。

“中士,你的手法可真不赖,比某些粗手粗脚的军医强上太多了。”其中一人打趣说,他伤在左臂,一道长长的口子从他的手肘一直延续到手腕,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

“我猜那是因为熟能生巧,”巴基也打趣回答,“我有个爱打架的小个子朋友,他无私地为我提供了不少练习机会,你应该敬他一杯。”他这样说着,极其自然地转头望向史蒂夫,嘴角含笑,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但那个史蒂夫却只是全神贯注地和凑过来的一个大兵说着话,连一个回应也吝惜给与挚友。

笑意从巴基的脸上迅速消失了,就像刚刚露头的阳光再次怯懦地隐匿回云层。他不再说话,只是垂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一种莫名的哀伤悄悄在他身边弥漫开来。

笨蛋,史蒂夫咒骂着自己,如果他可以的话一准会自己给自己来一拳,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看他,不和他说话,不摸着他的脸颊告诉他,你是多么多么高兴他没事?又是多么多么想念他?

你应该看向他,那是你们的默契,你们总能感觉到彼此投来的目光,即使在和那些漂亮姑娘调情,只要你痴痴地望向他,他就一定会立刻转头给你一个大大的安抚的笑容,或是直接走过来问你是不是无聊到想回家。可你却毁掉了这种默契,因为那可笑的自以为是和飘飘然。

是的,飘飘然,他想他那时真的有点兴奋过了头。他从德军的手里救了上百人,这意味着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舞台上揍希特勒的冒牌货,只能骗骗小孩子的假英雄,而这些大兵也不再蔑视他,用看待马戏团猴子的态度看待他,相反,现在他们尊重他、爱戴他,望着他的目光充满崇敬和希望,每当他路过,他们都会脱下军帽朝他点头致敬,巴望着他能停下脚步跟他们说上哪怕一句话,好像那是什么天大的荣耀。

妈妈曾对他说,人们将会在你的一生中观察你,并告诉你什么不能做,但你绝不应因此放弃自己所坚持之事。他深以为然并身体力行,但她没能告诉过他的是,当人们为你所行之事欢呼喝彩时要如何自处,因为那甚至比强大的反对声浪更易令人妥协和迷失。

是巴基那句“我要跟随那个打架不知道逃跑的布鲁克林小子”让他重新找回了自己——他永远都是那个倔强的布鲁克林小子,会为某些看似可笑的原因跟人在电影院里掐架,不是因为那符合或者不符合人们的期望,仅仅是因为这是他认为对的事。

树林慢慢隐去,草木的清香被男人的汗味、女人的香氛味以及醉鬼们的呕吐物的味道所取代,而巴基也从那个手拿绑带的脏兮兮的大兵,变回眼前这个端着酒的醉醺醺的中士。

他们又回到了伦敦的小酒馆。

“喂,老兄,你在听我说话吗?”巴基一巴掌拍在史蒂夫肩膀上,结结实实地吓了他一跳:

“怎么?我们说到哪儿了?”

“皱褶,”巴基不满地嚷嚷着,“我们在说他眉头间的皱褶。”

“你是说眉间纹?”史蒂夫勉强收回心神,试图跟上巴基的思路但未果,“我想我不太明白。”

巴基叹了口气。

“史蒂夫喜欢皱眉,”他解释说,“他是个倔强的家伙,当然会喜欢这么干,因此眉间纹也很深,有时我甚至不得不用手指帮他把碰到一起的眉毛撑开。但现在,那里一片光滑,血清彻底改变了他,让他超越了人类,而我呢?我只是个普通人,总有一天我将无法再跟上他的步伐,无法再和他并肩而立,届时他将对我失望,而更糟糕的是,他会用看待弱者的目光看待我,这是我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史蒂夫沉默着,他完全明白巴基的想法,因为他也产生过推开巴基的混蛋念头,在被打倒在垃圾堆里时,在病得快要死掉时,在被姑娘们当面嘲笑并拒绝时,在他的生活糟糕得像一坨屎一样又臭又脏时。

因为巴基太好了,好到令他自卑,好到令他觉得自己不配接近。

想到这里,史蒂夫突然笑了——他和巴基,他们真是一对傻瓜。

“那么,当他还是那个孱弱的布鲁克林男孩时,你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回想着他们之间的往事,“当他病入膏肓时,你对他失望了吗?当他投身于一场不可能胜利的小巷混战时,你把他当成弱者了吗?”

他不等巴基回答,就自顾自给出了答案:“没有,当然没有,从前的史蒂夫比你现在糟糕一百倍,你却一直平等地看待他,你保护他却从不轻视他,你爱他却不想操控他。你明明才对他说要永远跟随那个打架不知道逃跑的布鲁克林小子,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呢?”

“我没有变卦,”巴基大声说,立即发觉这种音量即便是在乱糟糟的酒馆里也闲太大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低声继续说道:“对史蒂夫我永远都不会变卦,我只是有些沮丧,不过你说得多,长久以来,史蒂夫一直都在承受这个,而我只不过稍稍受了一点忽略就自怨自艾起来,我想我不如他那么坚强。”

“这不是事实,”史蒂夫微笑着,“事实是,你总能发现他的自怨自艾,无论他怎么任性地推开你,你总是倔强地站在原地,甚至愿意跨前一步拥抱他,可他却是个傻瓜,连你伤心都看不出来的傻瓜。”

巴基突然沉默了。

“我想我是喝醉了才会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而你必须知道,醉鬼的话向来算不得数,”他再开口时,换上了一种严肃认真的口吻,“你不是记者吧?我可不希望有什么人胡乱发表关于史蒂夫的言论。”

“我当然不是,你大可以放心。”史蒂夫回答,这就是巴基,即使在酒醉中,即使在记忆里,他仍旧执着地警惕着,想要保护自己,“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看上去需要跟人说说心里话。”

巴基懒洋洋地半伏在吧台上,支着胳膊打量着史蒂夫。

“你真是个怪人,就像史蒂夫,”他喃喃说,“或许你像刚刚坐过来的那些姑娘们一样,想趁夜色和我发展一段浪漫关系。”

史蒂夫忍着笑,突然很想伸手摸摸巴基的脑袋,他很想念巴基短发时的触感,尤其是脑后被推平的那一小片区域,摸上去刺刺的很好玩。

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抱着被咬手的风险旧梦重温时,整个酒馆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震动,史蒂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护住巴基躲到吧台下面,他不记得那个晚上这里遭遇过德军轰炸。

很快,史蒂夫明白过来,这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敌军轰炸,而是记忆世界的崩塌——魔药的药力正在消退,巴基就要从记忆当中苏醒过来了。

小酒馆像从高空坠落的玻璃一样摔得粉碎,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一片混沌当中,无数的人和物飞速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看见了巴基的母亲,她有着和巴基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微笑着叫着巴基的名字,声音温柔如初生的阳光;他看见了行进中的咆哮突击队,他们肩并肩,一个搂着另一个,愉快的尽头好像不是上前线而是去参加派对;他看见了佐拉,那个可恶的九头蛇科学家狞笑着,不怀好意地说着“你将成为九头蛇的新武器”;他还看见了卡波夫,那个曾与他们联手捣毁红骷髅设在苏联战区秘密基地的苏联少将,那个开启了“冬兵计划”、缔造了巴基悲惨命运的魔鬼,他正穿着迷彩服,戴着一顶红色的软军帽端坐在椅子上。

“报告任务,士兵。”他背着手对巴基说,史蒂夫死死盯着那条左臂,任由它的金属光泽刺伤自己的眼睛,冬兵则盯着卡波夫,目光凶恶破碎,好像一只受伤的猛兽。

“你没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女儿。”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完全不顾对方的命令。

苏联少将微一吃惊又很快恢复镇静,他打量着冬兵,就像打量一件因疏于修理而坏掉的机器。

“你的任务是清除目标,”他回答,即便是坐着也有一种上位者的不容忽视的冷漠和骄矜,“这与他有没有女儿毫无关系。”

冬兵紧攥着拳头,他全身都在打颤,不知因为痛苦还是愤怒,他突然跨前一步,一把揪住卡波夫的衣领。

“他有一个女儿,”他大吼着,眼眶泛红,声音喑哑,“你迫我当着一个女孩的面杀掉了他的父亲,你这恶魔。”

“我最最亲爱的士兵,”那人用一种蛇类的冰冷和油滑嘶嘶说道,嘴角噙着一丝恶毒的冷笑,他凑近冬兵,在他耳畔喃喃低语:“如果我是恶魔,那么你也是,我们都身处地狱,一个都逃不了。”

像是被地狱的烈火烫到般,冬兵霍然松开手,他眼神四处漂移,嘴唇颤抖,踉踉跄跄地不断后退。

“这不是我,”他抱住脑袋,不安咆哮着犹如困兽,“我是谁?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接着是混乱的打斗,模糊的人影,粗重的喘息,隐隐约约的枪声,记忆的片段再次纷乱起来,一个声音如天边的惊雷般翻滚着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好多声音层层叠叠,发出可怕的沉闷的轰响:

“抓住他,送到二号实验室,快!”

“用麻醉弹,小心别杀掉他,他是苏维埃最宝贵的资产——”

“我要回去……我要和史蒂夫一起……他不会忘记我,他不会扔下我,他一定会来找我。”

“少将,我们对冬日战士的人格重塑失败了,他开始恢复,我们必须另想办法,或许可以试试催眠,浮士德博士刚好在基地里——”

“美国队长早就死了,你已无家可归,现在的你属于伟大苏维埃,属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属于地狱,my winter soldier…”

“史蒂夫死了……没人会来找我,没人会再记得我,我失去了所有希望……没有史蒂夫就没有未来,我永远也回不了家……”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每一片都要比鹅毛还大,每一片却又比铅块还重,史蒂夫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雪原,那片死寂的惨白坟场,巴基靠坐在树下,断臂滴着血染红了身边的雪地。

“我知道你不会跳下来找我,”他凄然地微笑着,史蒂夫从不知巴基会这样笑,他从来都将最灿烂、最愉快的笑容留给他的挚友,“但我又渴望你能,因为如果你不这样做,就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做,我会被遗弃在这里,寒冬会一点点将我吞噬。”

“我很抱歉,巴基,我很抱歉——”史蒂夫流泪呢喃着,就像七十年前那个趴在列车车壁上的美国队长,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不已,但他必须振作起来,他不能再犯错,再将巴基留在地狱,他必须解开他的心结让他得到新生。

“你有未来,巴基,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跪在雪地里,跪在巴基面前,捧着他冰冷的脸,望着他灰绿色的眼睛,试图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最后的痕迹,“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在等着我们,所以不要放弃,求求你,不要放弃,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请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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